孫正義的AI野心,回不去的“軟銀時代”

首頁 > 科技

孫正義的AI野心,回不去的“軟銀時代”

來源:子非魚 釋出時間:2023-10-17 16:41

孫正義的AI野心,回不去的“軟銀時代”

文 | 山核桃

在風投行業的歷史上,假如提起「軟銀創始人孫正義」(Masayoshi Son)的名字,一定會泛起兩種聲音。 

一種聲音是,他是改變傳統風投模式的「Game changer」 ,這種以鉅額、全球視野的成長型投資模式被無數玩家所效仿,這種攻城略地的姿態匡助孫正義創造很多的「本壘打」——無論是曾經的雅虎、阿里巴巴,仍是如今上市的Arm,都是孫正義模式的成功案例。 

但另一種聲音是,比起曾經的殺伐決斷,孫正義正面臨著迷茫與憂鬱。 失敗的獨角獸投資案例,錯失對Anthropic和Cohere等人工智慧初創公司的投資,旗下願景基金的投資回報並不樂觀。在軟銀今年6月的股東大會上,66歲孫正義表現了自己的「悲傷」,他說自己一直在思索“作為一名商人的剩餘時間”,“為自己犯了許多錯誤和糟糕的投資感到羞愧”。 

“我還有多少年了?我還有多少年?我做了什麼?有時我感到有點悲傷。” 

孫正義的悲傷並不難理解,這種心情既屬於個人,也屬於整個風險投資行業。 之所以說「屬於個人」,是因為與他同期的許多風投大佬們,大多都功成身退,好比紅杉資本的邁克爾·莫里茨,再好比與軟銀多次交手的Benchmark合夥人比爾·古爾利(Bill Gurley),也早在幾年前就趕在自己的50歲關口公佈退休,與孫正義的「不願退休」形成了光鮮的對比。 

這種悲傷情緒也屬於整個風投行業,繁榮的時代已經不在了。私募資料統計機構 Pitchbook的資料顯示,中美VC投資規模在2022年各下滑超過1/3。畢馬威對2023年做出猜測:“跟著風險投資者繼承迴避後期交易,全球範圍內的融資下降。”

對孫正義而言,他和軟銀的聲譽正在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在過去的六年裡,軟銀透過兩個願景基金花費了超1500億美元的外部資金和自有資本來投資初創企業,但回報率與收益並不樂觀。根據《The Information》的統計,截至6月,軟銀第一隻願景基金的回報率僅為14%。 

難以複製的造富傳說體現在孫正義對Arm的押注上,儘管作為2023年全球最大規模的科技公司IPO,但眼下的Arm好像並未給孫正義帶來理想中的豪賭回報,這家企業所謂中立與獨立性的商業模式正在面臨資本市場的新一輪檢修。 

最新的動靜是,孫正義正在淡出願景基金,一位願景基金員工向《The Information》表示,自WeWork破產和一系列其他失敗賭注引發公司動盪以來,孫正義只是偶然參加投資委員會會議,一些員工埋怨他們無法透過電話聯絡上孫正義討論相關的交易事宜,員工們對孫正義的下一步步履幾乎一竅不通。 

如何理解孫正義與軟銀,已成了這個時代一個無處安放的複雜題目。

01、進攻與守舊,扭捏的投資戰略

一些軟銀的員工是從媒體報道中窺見「船長」孫正義最新的動態的,好比他與OpenAI創始人的會面。 

今年9月,據幾位知情人士透露,孫正義介入了蘋果聞名設計師Jony Ive和Sam Altman,在這場圍繞打造一款新硬體的討論中,有動靜稱軟銀或向OpenAI注資,但截至目前,並未有明確的回覆。 

軟銀與OpenAI,曾經的資本獵手與全球最矚目的AI初創企業,一些接近軟銀的人士表示,孫正義試圖接近OpenAI的舉動,讓他們看到了軟銀過去的影子,媒體們也將孫正義這種積極的立場視為軟銀「轉守為攻」的訊號。 

一些細節印證了上述觀點。孫正義在過去為數很少的幾回公然露面中,表達了自己對生成式AI的愛好。 

在最近的軟銀世界企業大會流動上,孫正義身後的螢幕上泛起一張被「金魚被困在碗裡,並打著問號」的照片。66歲的孫正義向臺下的觀眾提問:“你想變成金魚嗎?”在他看來,那些闊別人工智慧的人和積極使用人工智慧的人,在智力上的差異將會是「猿與人」。 

與那些對人工智慧持有中立立場的價值投資者不同,孫正義將自己從過去的「投資狂」包裝成一位「技術信徒」。他說自己天天都在與ChatGPT交流,當自己厭倦時,則會建立不同的角色,讓它們繼承辯論,自己則充當「法官」。 

但這樣的技術狂熱者的身份,並沒有在軟銀的投資中得到展現,一個事實是,軟銀在新一輪人工智慧浪潮中,其投資策略依舊十分守舊與謹嚴。

最直接的體現是軟銀押注的獨角獸與明星企業寥寥,區別於移動網際網路時代軟銀對網際網路初創企業的集體投資,在此輪生成式AI浪潮中,從模型層到應用層,軟銀並未有過多的押注。 

據Crunchbase資料統計,去年11月至今,願景基金共計有4次出手,其中不乏種子輪與天使輪。今年1月,願景基金投了一家名為Kwara的數字銀行服務商。 

反觀OpenAI背後的風投機構,包括了老虎環球基金治理、紅杉資本、a16z、Founders Fund等,總部位於加拿大多倫多的生成式AI初創企業Cohere也是一樣,背後站著Index Ventures,老虎全球基金等機構的身影。但在這些估值公章的初創企業中,缺少了軟銀的身影。 

據一位直接瞭解軟銀願景基金投資的人士透露,今年春天,因為估值題目,軟銀拋卻了對Anthropic和Cohere等人工智慧初創公司的投資。 

這種「作壁上觀」的姿態並不符合過去人們對孫正義投資風格的理解。總結孫正義過去的投資打法,我們可以看出三個典型特徵:

一是,用高昂定價,獲取壟斷地位。孫正義從不吝嗇對科技企業的大手筆投資,他擅長用一張足夠誘人的大額支票來謀求被投企業的大股份,挽勸企業快速攻城略地,獲取壟斷上風。

二是,認知套利,做同類企業背後的絕對控制者。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孫正義對Uber的投資,他幾乎投了Uber所有的競爭對手,在2018年終於投資了Uber,一出手就高達77億美元。

三是,利用傳奇案例,進行關係網路的搭建。孫正義擅長利用自己的關係網路進行飛速的擴張,這種擴張一方面是橫向的,他利用自己的「時光機理論」讓自己的風險投資業務遍佈全球。

他在韓國、日本和香港誰裡風險投資業務,他和默多克的新聞團體合作,在澳大利亞、紐西蘭和印度進行投資;在歐洲,他和法國媒體團體威望迪建立合作關係,在拉丁美洲的一些城市也設立了風險投資辦公室。 

這種擴張同樣也是縱向而垂直的。 孫正義很早就意識到投資是一門依賴聲譽與績效相互促進而形成強化的生意,在實現「阿里巴巴」的成功投資案例後,孫正義曾反覆對外界誇大自己的敏銳判定。 

南亞打車巨頭Grab創始人陳炳耀(Anthony Tan)曾向《彭博貿易週刊》回憶過一個場景。在說服陳炳耀接受軟銀注資時,孫正義提到了自己對馬雲的支援,孫正義說:“多年前,馬雲就坐在那兒,你收下我的錢,這對你好,也對我好。假如你不要,對你可不太好。” 

但如今,投資打法好像失效了,孫正義的判定好像也不再敏銳。 

除了錯過了諸多獨角獸企業,軟銀也錯過了賣水人「英偉達」。軟銀曾在2017年5月斥資約40億美元入股英偉達,並持有其4.9%的股份,但在2019年軟銀出清了其所持有的英偉達全部股份,當時孫正義或許不會想到後來英偉達股價的暴漲。 

反映在軟銀的基本面裡,這些年軟銀依舊消化過去天價投資科技公司所帶來的影響。根據軟銀的財報,自2017年成立以來,兩期願景基金一共投了379個專案,僅退出31個,兩期基金整體賬面虧損62億美元。 

Arm的上市好像是孫正義背水一戰,轉向進攻模式的彈藥,但外界對此並沒有展現出過多的關注,一位長期關注軟銀業務的分析師指出: 

“大家真正關注的是,孫正義是否真的從願景基金1號和2號的錯誤中吸取了教訓?”

02、新王與舊王,難以復刻的造神時代

孫正義在新一輪生成式AI浪潮中的失蹤,實則源自軟銀自身的路徑依靠。 

這種路徑依靠,在分析師眼中成為了這個時代的「教訓」,但公允來說,在上一個時代裡,孫正義的豪賭確實顛覆了傳統風投模式,為孫正義與軟銀帶來了不計其數的財富與聲譽。

前紅杉資本合夥人邁克爾·莫里茨曾評價孫正義的「鉅額成長型投資」模式,讓他意識到,風險投資必需根據情況不斷調整策略,風險投資人同時也可以不必將目光侷限在矽谷。後來的紅杉也將這些經驗高效運用在自己身上,獲得了在行業的上風地位。 

變長的週期,越來越龐大的基金規模,一擲千金押注一家企業,也賦予了風險投資人創造大型貿易帝國的能力。這可能是屬於風投最好的時代,一方面崛起的移動網際網路企業自然需要依賴網路效應實現更多的增長,風險投資人們自然而然地改變其本地化的業務模式,轉變為更具全球視野的業務模式。 

另一方面,代際的變化催生了矽谷「反叛文化」的興起,反叛的不止是孫正義一個人。

而後的彼得·蒂爾的創始人基金(Founders Fund)、保羅·格雷厄姆的YC,儘管並不都是鉅額基金的信奉者,但他們對本身年青初創企業的支援,帶動了一批初創企業的崛起。 

金融歷史學家塞巴斯蒂安·馬拉比在《風險投資史》中形容孫正義是這股浪潮中「第一個吃到螃蟹的人」。對於一個信仰指數原則與二八法則的行業而言,“誰先看到形勢轉變,並且擁有可以滿意新需求的資本,誰就可以在競爭對手醒悟之前獲得豐厚的回報。” 

但孫正義為何失去了先發上風?背後的樞紐原因,既有時代的原因,也是孫正義個性的偏執。

一個最直接的原因是孫正義再也沒有碰到曾經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大機會, 而在當前生成式AI的早期爆發時,孫正義過去投資的大量AI企業還未迎來理想中的爆發,在投資組合價值持續惡化的情況下,軟銀在節省現金的狀況下,對新興AI獨角獸的錯過,所付出的代價可能比想象中更大。 

除了拋卻Anthropic和Cohere之外,願景基金今年早些時候還強烈考慮過Stripe和Databricks的投資交易,前者為美國的一家移動支付公司,截至今年3月這家企業的估值在500億美元左右。後者則是一家英偉達押注的資料分析和人工智慧軟體製造商。有觀點以為,目前這兩家公司所完成的投資交易很像是鄰近IPO之前的融資輪。 

但軟銀聲稱,之所以沒有跟進的原因,仍是以為「它們也太貴了」。

而在一個指數法則的世界裡,錯過機會的隱形本錢遠遠大於損失投資本金為代價的風險本錢,命運運限有時候更重要。

另一個不可忽視的是,來自大型科技公司的挑戰。無論是出於生態擴張,仍是業務協同,建立自己的VC機構已成為了一件稀鬆尋常的事。CVC(Corporate Venture Capital)的興起,讓科技巨頭們一方面透過投資潛伏的競爭對手,將其變成自己的朋友,另一方面,也得以在一直保持對前沿科技的敏銳嗅覺。 

這樣的案例,在微軟投資OpenAI、亞馬遜押注Anthropic等案例中並不鮮見。目前全球著名的CVC機構也被科技頭所囊括,如英特爾資本、谷歌風投部分GV、微軟M12等。微軟M12相關負責人曾在一次演講中提到,CVC應該比VC做得更好,前者有獨特的東西可以給到企業家。 

所謂的獨特的東西,既有業務層的協同,對行業的理解與共鳴,更多的還有更強烈的長期投資意願。一般VC的投資週期為7到10年,而CVC投資專案時間往往長達10年以上,甚至並不考慮退出。 

而在時運不濟外,正如上文所提及的,孫正義很早就意識到投資依賴聲譽與績效相互促進,在許多過往的例子中,風險投資公司的成功往往是因為創始人的經驗和地位所帶來的影響,而不是由於他們聲稱的獨創性方法。

當這種「個人式崇拜」被一次次失敗的投資所打破,隨之而來的是對軟銀與孫正義的去魅。最典型的案例就是軟銀對WeWork的失敗投資,在WeWork醜聞發生後,鮮少低頭的孫正義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我的投資判斷力很差。” 

人們也逐步意識到,在這場獨角獸投資中,軟銀一味鼓勵獨角獸過度增長而非轉頭夯實自身護城河的戰略,反而讓初創企業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孫正義曾在投資WeWork時告訴其創始人亞當·諾依曼:“在一場戰鬥中,瘋子比聰明人更輕易贏。” 

這種對創始人野心的過度催化,實在也是孫正義個人野心的縮影,當這種野心匹配早期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紅利,軟銀與孫正義也順勢製造了屬於自己的神話。 

但當音樂聲住手,浪潮紅利結束,神話也已住手了。 

03、暴君與平庸,孫正義的AB面

畢竟是繼承過往的豪賭,仍是趨向守舊,在如今的軟銀身上,孫正義的這種矛盾更加凸顯。 

據《The Information》報道,孫正義越來越注重透過軟銀其他部分進行投資,過去的一年裡,他都沒有介入願景基金的日常工作,而過去幾年中,孫正義常常每週多次與願景基金合夥人舉行交易會議。 

願景基金在全球有三個最主要的辦公室,日本東京、美國紐約以及英國倫敦。一位知情人士表示,他們可以在無需徵得孫正義或其他東京高管許可的情況下投資最多3億美元。一些願景基金員工感到了沮喪,他們無法透過電話聯絡上孫正義討論相關的交易事宜,員工們對孫正義的下一步步履幾乎一竅不通。 

這種「領導者真空」現象,與孫正義過往的「暴君」形象產生了光鮮的對比。

從年少起,孫正義就是一個追求目標且異常執著的人。 他最崇拜的偶像是幕末時代的志士坂本龍馬。這位推翻德川幕府的關鍵人物身上,一種「拋棄故鄉和家人,堅持自我信念」的活法感動了孫正義的心,從高中退學,隻身赴美,孫正義折服於美國的自由氛圍,他後來形容「那就是對我而言的脫藩」。 

後來取得卓越成就後,有人向他索要簽名,孫正義也老是寫下「志存高遠」四字。 

軟銀迄今為止發起的一次次豪賭,其絕對的主角依舊是孫正義。他尋找與他相似的人,鼓勵他們成為與自己一樣擁有野心的人。 在1999年與馬雲的第一次見面時,孫正義就說:“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領袖的魅力,也許可以說是一種動物般的氣息。” 

他舉例:“假如(馬雲)下令,讓100個部下跳進水裡,大家都會聽從,甚至說衝進火裡,也有人照辦。”恰是由於感觸感染到了這樣的氣力,與馬雲剛見面的5分鐘,孫正義就當場就拿出一張價值4000萬美元的支票。 

這樣的野心,也讓孫正義成為了軟銀獨一的話事人。

2016年,曾經被視為「軟銀接班人」尼科什·阿羅拉因軟銀內部利益衝突離職。後來離開軟銀的阿羅拉對媒體表示:“在軟銀,孫正義讓我幫他尋找將來事業的種子,我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以我自己的方式,當然跟他(的做法)不一樣。” 

在《孫正義傳》中,傳記作家杉本貴司記實了兩人最後的「離別時刻」,孫正義對阿羅拉說:“但願你去找一艘新船,我要繼承在這艘船上當船長。” 

而接任阿羅拉的拉吉夫·米斯拉,他曾匡助孫正義贏得450億美元的沙特基金,也在去年也公佈辭職,目前開啟了自己的新事業,創立了OneIM基金,已獲得68億美元初始募資。 

有接近願景基金的人士表示,目前孫正義委託軟銀高管Vikas J. Parekh制定人工智慧和物流戰略。從他的投資組合來看,包括了AI初創企業Vianai Systems、大資料營銷服務商6sense、網站託管服務平臺Pantheo等,他也曾介入2019年WeWork的融資,並以為是“當時一家混亂且造作的公司中頭腦冷靜的成員”。 

經歷了接班人的出走、長期副手的離職,船長孫正義儘管喊著「進攻」口號,但也逐漸選擇淡出前臺,讓願景基金變得逐漸「平庸」。一位前軟銀投資者這樣評價:“願景基金現在類似於你在其他地方看到的任何基金”。 

軟銀與孫正義最大的困境或許在於,他們沒有在接下來的時代中,完成自身的更新。一是投資模式的立異,由於沒有人能永遠躺在「功勞簿」上。二是建立內部更好的權力架構與企業文化,完成傳承。

上一篇:蘋果沒有預料... 下一篇:一百美元都有...
猜你喜歡
熱門閱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