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歲女孩遭同村老人性侵後:校長和村幹部都成了“說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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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歲女孩遭同村老人性侵後:校長和村幹部都成了“說情者”

來源:一起看球吧 釋出時間:2023-06-01 09:32

  導讀:在一個本應充滿童真和歡聲笑語的村莊,卻發生了一起令人心痛的事件。5月21日,廣東湛江西蓮村的一名13歲少女遭受同村男子的性侵,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和憤慨。這起事件的曝光震撼了整個村莊,也讓人們重新關注起保護未成年人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龍浩林今年三月刑滿出獄,或許女兒遭遇性侵和猥褻的事情會更晚被發現。今年4月,他無意中看到了女兒的微信聊天記錄,懷疑她被同村鄰居性侵,對方透過給零花錢的方式引誘女兒見面。報警後,又有兩名同村人和一名鄰村村民被確定為嫌疑人,4人年齡均在50至70歲之間。

  在這個曾經的服刑人員家庭中,孩子的母親外出打工很少聯絡,奶奶忙於農活和散工,對孩子的關注有限。女孩不回家的時候,沒人確切地知道她去了哪裡。經濟困難使這個家庭在村裡天然處於弱勢。事發後,龍浩林的兄弟們都回到村裡幫他出謀劃策。但他很快發現,在人情關係複雜的熟人社會中,他家似乎並不是理所應當被支援的物件。女兒就讀小學的校長幫嫌疑人求情,希望龍浩林能寫下諒解書,副村長甚至想讓女兒翻供,幫嫌疑人洗脫罪名。事件被媒體曝光後,當地政府迅速成立專班,為龍浩林的家庭提供經濟支援,並承諾會積極安排女孩的轉學事宜。婦聯也帶女孩進行了身體檢查和心理疏導。目前,4名嫌疑人均被刑拘,案件仍在偵查當中。

  女兒“變”了

  5月的湛江漸漸炎熱起來。從鎮上開出去六七公里,經過少有人跡的連綿樹林,就到了龍浩林和家人生活的村莊。村裡常住人口1000多人,大多是老人、婦女和小孩。這裡的生活並不方便,摩托車是最常見的交通工具。買菜得趕在每天早上8點半之前,有商販挑著菜和肉在宗祠門口售賣。村裡僅有一家小賣部和郵政快遞,如果小孩想喝珍珠奶茶或買玩具,得讓大人載著去鎮上。

  事發後,除了和龍浩林一起去派出所、檢察院和醫院的時間,女兒小穎總是縮在屋裡,吹著只有扇葉的風扇玩手機。如果有生人進門,小穎會突然開始用方言大吼,應激地表現出敵意。3月28日出獄回家,龍浩林就發現小穎經常激烈地表達情緒,“好像變了一個人”。龍浩林的堂哥也察覺到,今年清明節時,小穎對爸爸大吼著說話,以為是小孩發脾氣,沒想到小穎突然拿起東西砸到一邊,大人們都嚇了一跳。他覺得小穎看人的眼神,也有了些“仇視”。

  回村後,龍浩林到處找事做,希望儘快讓家庭回到正軌。但他在女兒身上發現的異常,也越來越多。他聽小穎奶奶說,小穎經常在小賣部連著wifi玩手機,有時找不到人,臨近半夜都沒回家。3月30日,他幫孩子洗衣服時發現上面有血,他不好意思直接問女兒是不是來了例假,便讓奶奶去問,結果是“沒有”。後來兒子告訴他,村裡有個做木板的人給姐姐錢花,龍浩林產生了不好的預感,他從小教育孩子不能要別人的東西,女兒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行為。

  直到4月14日,龍浩林無意看到了女兒的手機,住在自家對面70歲左右的鄰居發來一句“早上好”。他解鎖手機,看到兩人完整的聊天記錄。女兒和鄰居在四月初加上好友,大多透過語音交流。老人多次約小穎到家裡見面,小穎也會發訊息找他要錢,每次三四十元,老人還會提醒她不要被爸爸發現。小穎對龍浩林說,這樣的事從去年開始,那時老人說帶她去鎮上買奶茶,把她帶到山坡上進行侵犯。她不確定具體時間,但那時穿著厚衣服,應該是冬天。龍浩林和老人的兒子從小一起長大,他找上門對質,對方態度惡劣,龍浩林決定報警。4月21日當晚,這位鄰居被警方逮捕。根據小穎和鄰居的供述,警方又確定了三名嫌疑人,於5月18日逮捕兩人,第四人於5月21日晚迫於壓力自首。

  留守的孩子

  村裡大多數人都蓋起了白瓷磚樓房,但龍浩林家的二層紅磚房還停留在他入獄前的樣子,家裡沒有電視,衛生間還沒修好,樓梯沒有扶手,一個空房間還沒鋪水泥。短暫出門的時候,龍浩林不鎖門,除了隨身帶著的手機,家裡沒什麼值錢的物件。

  龍浩林入獄後,妻子獨自帶孩子生活了一年多,經濟實在困難,她決定外出打工,小穎和弟弟住到了同村奶奶家。爺爺常年身體不好,奶奶一個人照顧三個。她每天5點起床做飯,除了幹農活,還會幫人摘辣椒、和水泥補貼家用。晚上做完作業,像村裡大多數孩子一樣,小穎和弟弟常去一所廢棄的中學玩,弟弟打籃球,小穎在小賣部門口“蹭網”玩手機,手機是2022年疫情期間,奶奶給他們買來上網課用的。

  奶奶從雲南遠嫁到村裡,很精幹。提起小穎遭遇的事,她流下眼淚,“做工我也沒有(覺得)辛苦過,一天天都會過去,但現在心裡真的過不去”。想到馬路對面的鄰居平時若無其事地和自己打招呼,奶奶生氣又自責。小穎平時在家話不多,祖孫倆很少交流,只是在他們姐弟玩到太晚還沒回家時,奶奶才會出門尋找。

  龍浩林的妹妹遠嫁到廣西,弟弟常年在外打工,堂兄弟大多搬到了市區。這次事發後,兄弟們都回到村裡幫他出謀劃策。龍浩林覺得,女兒是因缺零花錢被人欺負。堂哥分析,主要還是因為家族在村裡的人少,“如果我們在家那就不一樣,沒有人敢這樣做的。”

  擔心女兒不想回答私密問題,龍浩林後來沒有過多追問。但從手機裡,他發現女兒和同學說“有可能我要死了”。龍浩林害怕女兒會做傻事,在她面前跪下來,“好好生活,你的生命還長啊。你覺得爸爸做得對還是錯?”小穎哭了,沒再說什麼。

  說服了好久,小穎才同意跟龍浩林去醫院檢查身體。他怕再刺激女兒,提前和醫生打了招呼,避免對方在女兒面前說什麼。龍浩林沒和兒子說小穎的遭遇,每次從城裡回來,兒子看著他們手裡的大包小包,還問“你們是去看病還是逛商場了?”

  求情者

  這些天,龍浩林一直為了女兒的案子在外奔走,早出晚歸。為嫌疑人求情的嫌犯家屬們等著他回來,帶著小孩和禮品跪在門口。其中一位家屬已經來過多次,嫌疑人的女兒今年要考公務員,“說擔心犯罪記錄會影響她的前途。”村裡人都知道了小穎的遭遇。小穎今年上六年級,學校離家不過幾十米。放學回家的路上,孩子們看到有陌生人站在小穎家附近,都會回頭多看幾眼。一位村民瞭解小穎家境的困難,覺得小穎“可能心理有點問題了”,對老人所做的事表示氣憤但“不好多說什麼”。

  這也是許多村民共同的態度。在村微信群裡,沒有人公開提過這件事。偶爾有村裡的年輕人去龍浩林家裡表示支援,說不能私了。龍浩林的堂哥理解大多數人的沉默,雖然大家都是同姓,但宗族分支不同,幾個嫌疑人同屬一支,龍浩林家屬於另一支。“可能怕得罪人吧,就像村裡選舉時,肯定是支援同一支的候選人”。小時候,他聽村裡的老人說,不同家族分支之間打架,都是各幫各的。

  警方來村裡抓人之後,幾名嫌疑人背後的家族關係開始活動起來。龍浩林說,女兒就讀小學的校長也過來“說情”,住在對面那位鄰居是他的親叔叔。在龍浩林提供的錄音中,校長表示,叔叔年紀大了,希望龍家開個賠償價碼,然後出具諒解書,可以判得輕些。副村長和另一位60多歲的嫌疑人關係很好,也向龍浩林請求和解,副村長曾和嫌疑人的兒子深夜約龍浩林上山。

  在這段對話錄音中,副村長說,“我身為村幹部,現在做得有點小起色,我也是想好好解決這件事,不想名聲這麼難聽,你自己想想看,你明天和這個女孩子(指小穎)去板橋(派出所)說女孩精神不太行,說誣告,想好點再去說......他要是願意用金錢補償你,那你也不能出去外面說......抓他進去四五年,那你能得到什麼?”嫌疑人的兒子也多次提到,“我們從小就一直玩......早不見晚見的,大家和和氣氣,歡歡喜喜”。

  未來的出路

  求情的時候,嫌疑人家屬常說“留條生路走”。對35歲的龍浩林來說,自己的“生路”更迷茫。小學六年級畢業後,龍浩林就去北京打工,先是在餐館擀麵,後來一直開挖掘機。他在20歲時結了婚,有了兩個孩子。但第三個孩子出生十幾天,他就因盜竊罪入獄。據他講述,當年在工地開挖掘機,信任的老闆讓他幫忙把鋼板拉出去,老闆出事後,他也被牽連進去,獲刑四年三個月。

  在獄中,龍浩林不斷給家裡寫信,向妻子表達感情,又託朋友買阿膠和烏雞白鳳丸給她補身體。但出獄之後,家還是散了,妻子出去打工後很少和家裡聯絡。每當有大人提起“媽媽不要你了”,小穎就會像受刺激一樣開始大哭大喊。出獄之後, 龍浩林幹著開挖掘機的散工,一天三五百元,但現在房地產不景氣,這類活不好找。他獨自帶著三個孩子也很吃力,想輔導小穎功課,發現一道題也不會做。

  龍浩林原本打算再去北京打工,浪費了四年時間,他想多攢錢,早點把房子裝修起來。但由於要配合取證等流程,他被告知今年最好不要出去。事發之後,當地政府關注到龍浩林家的困難,很快為他家上了低保,也提供了一些經濟補助。村委會到他家檢視情況,計劃幫他把衛生間蓋好,給樓梯裝上扶手。

  龍浩林和兄弟們更擔心小穎的心理問題,他發現小穎的脾氣很難控制住,哄著帶她找媽媽、出去旅遊,她都“不要”,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常常會驚醒。龍浩林透過聊天記錄慢慢了解女兒的心思,還發現女兒和同學說過他“重男輕女”。當地教育局表示願意安排小穎去周邊鎮上讀中學,離村裡遠一點,但村鎮之間距離較遠,龍浩林不放心她寄宿,住在鎮上也是不小的開支,誰能一直照顧她呢?至於更遠的未來,龍浩林希望女兒能嫁遠一點,不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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