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話“不勞”、蒙語“別勞”、藏語“鼻酪”說的都與“牛”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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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北話“不勞”、蒙語“別勞”、藏語“鼻酪”說的都與“牛”有關

來源:佚名 釋出時間:2022-09-24 11:56

蒙藏漢都說“牛不勞”?

論文收載於邢向東教授主編的《西北方言與民俗研究論叢》第三集。

作者稍有修訂後,“書房記”分五篇連載,每篇保留文中小題,外加新擬標題。

原音詞與上古音和蒙語詞彙的對應性觀察

在分音理論解釋嵌L詞、並以“分音詞”命名的同時,複子音理論也對這類詞語進行解釋,認為是上古漢語的遺留。百餘年來,中外學者透過諧聲、聲訓、讀若、反切、重文、異讀、音注、異文、方言、連綿詞、古文字、親屬語言等多方面觀察,說明上古漢語存在複子音。複子音是原音詞的源頭。

漢語與藏緬語、侗臺語、苗瑤語構成漢藏語系的親屬語言關係被廣泛認知,漢語與北歐語言的同源關係也開始有深入探究,漢語與南亞語和南島語的密切關係亦為多家探討。

黏著語型別的南島語與漢語的同源學說受到是因為古語音對應關係的解釋力超過型別比較。

那麼,從現代漢語普通話走進陝北方言,一些阿爾泰語系詞彙與嵌L形態漢語詞彙的對應性也可以顯現出來。

同時並與上古語音進行比較,可以提高對應性的解釋力,觀察原音詞的源流。

單音漢字“罅”義縫隙、裂縫,無法與蒙語比較。

而在陝北,這個詞音“喝臘(圪臘)”,謂裂開的口子,多指山體裂縫。

蒙語裂口、裂罅、裂隙 aŋɡǎl(昂格拉),裂縫、裂開的 aŋɡǎrxæː(昂格里亥),語音與陝北“圪臘”對應。

同時,藏語裂隙裂縫 hraɡ,標敏瑤語裂口 ɡlai,也對應“喝臘(圪臘)”。

“罅”上古音 qhraas,喝臘(圪臘)是罅的原音詞。

陝北口語有詞“喝浪”,謂狹窄的地形或通道,如兩山之峽、峭壁山溝等,或兩牆之巷、樓房過道類。

元代蒙語“忽剌 qulat”指懸崖下的溝壑,1 今蒙語峽谷 xɔːlœː(浩拉),滿語峽谷 xɷlo(霍洛),2 與喝浪語音對應。

謂兩山之間的漢語詞“陝”、“峽”,上古音 ɡreep;謂過道之間的“巷”,上古音 ɡrooŋs。

隨著漢語言的濁音清化過程,聲母 ɡ 已改為 x。

對兩山之間地形的稱謂早於兩牆之間,所以喝浪是陝、峽的原音詞。

也可以認為是巷的原音詞。

“撲拉”,陝北話詞義撣、拂、輕擦塵土等。北京話亦有此詞。蒙語塗抹、塗掉、消除 ballǎx、bɪlǎx(布拉赫),與“撲拉”音義對應。這個詞本字是“拂”,其上古音 phɯd,中古時期舌音尾變成流音 l。3“撲拉”是“拂”的原音詞。

“撲攏”,陝北詞義蓬,或群、幫、夥:上來一撲攏學生。蒙語說幫、夥、群、批是 buləg~bolŏg(布勒),與撲攏對應相似。洪邁記“以蓬為勃籠”,即今撲攏。蓬上古音 blooŋ,“撲攏、勃籠”是蓬的原音詞。

陝北說“卜爛”,是 “絆倒”的“絆”。蒙語絆跤、跌跤、打前失作 budrəx~bodrŏx(佈德勒赫),跌、絆說 bud~bod(布刀),困難、困、險阻 bərx(布勒克)。“絆”有上古音 plaans。這幾個蒙語詞與 plaans 和“卜爛”相關,“卜爛”是“絆”的原音詞。

“拇拉”,陝北口語詞,義撫平、撫摸、胡嚕。蒙語搔、抓撓、摳作 marǎx(瑪熱忽),與拇拉有對應性。拇拉是“抹”的原音詞,抹上古音 maad,後來舌音尾變流音 l 。

陝北口語有“大啦”一詞,很口語化,表加大行為強度,也有儘管義。蒙語的大、許多、很多是 dalæː。這與大的上古音 daals 對應相似。“大啦”是大的原音詞。

陝北人說:“把二溜扒攔上,一起走北京。”“扒攔”有音無字,義為拉扯、結交,本字是“攀”。“攀”的上古音是 phraan。蒙語說作伴者、陪伴者是 baraː(巴拉),與 phraan和“扒攔”音義對應。“扒攔”是“攀”的原音詞。

陝北說“這娃娃可愊(biē)咧”,是說過於老實內向。“愊”不是原音詞,它的上古音是 phrɯɡ。蒙語遲鈍的、低能的謂 biːra:(必勒),與“愊”同義。從上古音 phrɯɡ 和蒙語的必勒,可觀察到“愊”的原音形態。

解大手,大便,陝北說“把”、“把屎”。

這方面,蒙語也有一個詞彙群,糞便 bɑːs(巴斯),大便、解大手 bɑːx(巴赫),把把類髒東西是 bɑːbɑː(巴巴)。

現在普通話裡也稱糞便為“把把”。

這個詞的漢字書寫,最早見《岳飛精忠》雜劇:“輸了的都罰去史家衚衕吃把把。

”從客家話的開襠褲名稱“擘屎褲”pa ʃɿ fu可知,4“把”不是元代藉詞,是早於元代的蒙漢音義對應的詞。

對圓圈形狀的事物,陝北話不說“圈(quān)”,說“圐圙”。

洪邁、俞文豹曾記“屈攣”是圈,睢景臣寫“曲連”。

蒙語的圈、庫倫、古列延 xurəː(庫列),也是圐圙。

《蒙古秘史》古裡延、古列延,旁譯“圈子”。

16世紀《史集》:“所謂古列延(kuriyan)是圈子的意思。

當某部落駐在某地時,就圍成了一個圈子,部落首領處於像中心點那樣的圈子中央,這就叫做古列延。

”5《蒙古秘史》“古列延”亦旁譯“營”,即謂這種圓形戰陣。

但漢語圐圙不是蒙語譯詞,而是圈的古音。

圈上古音有溪紐 khron 等,圐圙是圈的原音詞。

它與蒙語庫倫音義對應,表現出同源特徵,上古音是其祖徵。

蒙語牲口圈、柵欄、囚籠謂 xœrɪʊl(浩勞列),院子、院落、圍牆和圈(juàn)謂 xɔrɔː(浩勞)。

《屈原賈生列傳》有“拘士系俗兮,攌(huǎn)如囚拘”,謂拘泥於世俗就像把自己關在木柵欄囚籠裡。

攌是木柵,一圍木柵是囚籠,牲口圈亦然。

《說文》:“圈,養畜之閒也。

”陝北謂“羊圈圐圙”。

這個“圈”上古音有群紐 ɡlons 等。

圓圈兒,陝北亦說“呼爛”,即睢景臣所寫“胡闌”。

這是與蒙語 xɔrɔ: 和漢字“攌”義項相關的“環”。

滿語“圈”是 xorimpi,去掉字尾,其“xori(霍里)”正是“胡闌”。

環和圜等字,上古音都是 ɡwraan,“胡闌、呼爛”是環、攌的原音詞。

此外,拉丁語的柵欄是 uallum,6 與“胡闌”也有對應關係。

陝北話把半大豬叫“克郎”,這是古語“豭”的原音詞。“豭”的上古音是 kraa,對應“克郎”。豭豚指小公豬,屬於“克郎”。舊時蒙語稱豪豬、箭豬為 ɡaxæːlǎɡ(格亥郎),與克郎有對應性。

公牛,陝北叫“㹒(pō)牛”。

《康熙字典》釋㹒:“《玉篇》特牛,《廣韻》牛未㓺。

”《廣韻》“㓺”是“以刀去牛勢,或作犍”,是謂犍牛。

種公牛,蒙語 bʊx(勃哈),元代漢字寫撲哈、不合,明代寫不花、布哈,義譯多是牤牛、牯牛。

《盧龍塞略》則有“補哈,龐牛也。

”7“龐牛”一詞即今陝北“㹒牛”之音。

龐、㹒音同蒙語撲哈,也與下列各語言的“公牛”一詞語音對應:滿語 Buka,鄂溫克語 bʊxā,維吾爾語 buka,哈薩克語 buka,柯爾克孜語 buqa,烏茲別克語 bɷqæ,塔塔爾語 buqa,圖瓦語 buʁa,西部裕固語 buGa,土耳其語 boɡa,古突厥語 buqa,塔吉克語薩里庫爾口語 bwqa。

8 可以認為元明漢字書寫的撲哈、布哈等,是㹒的原音詞。

陝北管小牛叫“牛不勞”,頗令人費解,其它各種動物均無“不勞”稱謂。

蒙語中,出生幾個月間的小牛叫 bɔːltrɔɡ(寶勞多拉),兩歲的牛叫 bɪrʊː(別勞)。

《蒙古秘史》“不剌兀”旁譯“二歲牛”。

這與陝北“牛不勞”的“不勞”,是同一個詞。

牛與人類生活關係密切,石器時代開始馴化飼養,對小牛的稱謂,應屬語言中的底層詞彙。

陝北口語不使用“牛犢”等“牛不勞”的同義詞,或許說明了“不勞”是陝北的底層詞彙。

同時它也是蒙語的一個底層詞彙,二者有同源可能。

未知“不勞”對應的單音漢字。

古有“犕”字,上古音 brɯɡs,但《玉篇》釋為八歲的牛。

又有“犥”字,上古音 phleu,9《說文》釋為黃白色的牛,《集韻》亦釋蒼白色的牛。

四川甘孜的藏語巴塘話,“牛犢”說 pi lo(鼻酪)。

10 這也是“不勞”之音,即“牛不勞”。

而英文未閹割的公牛稱為 bull。

將牛閹割的做法已約萬年之久,11 因此 bull 的未閹割義值得觀察。

陝北耕牛的閹割年齡,一般在二歲上下,“不勞”都是未閹割者。

蒙語“別勞”“不剌兀”的二歲牛稱謂,應與未閹割義相關。

“寶勞多拉”更是未閹割之“不勞”。

陝北的“不勞”、蒙語的“別勞”、藏語的“鼻酪”和英語的“bull”,是有音義對應關係的。

雖未知對應單音漢字,但可以認為“不勞”是一個漢語原音詞。

此外,藏語的家養母犛牛是 hbri-mo,野犛牛是 hbron,12 應是語音分化的同時出現了語義的分化,但未脫離“牛”這個基本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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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 額爾登泰、烏雲達賚、阿拉薩圖著《〈蒙古秘史〉詞彙選釋》185頁。

2 2005年請中央民族大學季永海教授為本文中引用的滿語詞彙譯寫了漢字。

3 參見鄭張尚芳《上古音系》(第二版)188頁。

4 羅美珍、林立芳、饒長溶主編《客家話通用詞典》1頁,中山大學出版社2004年。微信連載未保留聲調記錄。

5 引自朱學淵《中國北方諸族的源流》24頁,中華書局2002年。

6 引自周及徐《歷史語言學論文集》158頁。

7 引自方齡貴《古典戲曲外來語考釋詞典》197頁,漢語大辭典出版社、雲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

8 均引自方齡貴《古典戲曲外來語考釋詞典》198頁。

9 上古音引自周及徐《歷史語言學論文集》164頁。

10 音標引自江荻《漢藏語言演化的歷史音變模型》403頁,民族出版社,2002年。

11 《人類簡史》392頁,[以色列]尤瓦爾·赫拉利著,林俊宏譯,中信出版社2014年。

12 引自王士元主編、李葆嘉主譯《漢語的祖先》328頁,蒲立本論文《漢語的歷史和史前關係》,中華書局2005年。

為什麼陝北人把“棒”說成“不浪”?

網友觀點:陝北直到清末還是蒙古人生活的地方 後來進入的漢族移民借用了很多蒙古語詞彙很正常啊 居然能扯到其他民族發音與古漢語同源 棒子都會汗顏!

別勞一詞,漢譯不當,上文的注音正確,應該是“碧如”!

牛這個詞從大西洋到中國都一樣,Ox。

智人同一起源,亞歐同源。

本來北方的漢族就融合了大量的少數民族,語言受到少數民族語言影響很正常!

你說的這些詞語和發音在內蒙古中部和山西都普遍存在,不是僅僅陝北有。

所謂的漢字就是早期的蒙古字,蒙古語族的文字有過10幾種,蒙古人也不認識了,但是蒙古語言基本詞彙蒙古人都聽懂了!

蒙古文字傳承得不好,但是蒙古話一直傳承著。

在下精通藏語各方言,想和精通古漢語讀音的學者聯合做對比研究,很有意思,空間很大,狗屁不通,陝北是晉語,和山西北部語幾乎相同,隔閡的閡才是閡喇的正解,閡廊專指通道,巷道,卜攔,這幾個詞語是不是更合適的正尊漢語?,問一下我們甘肅這邊有個詞叫

毛不拉、我在呼和浩特的時候也見過這個地名。

還有迭烈孫、打拉池、西格拉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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