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瑞和範曉虎，昔日“夥伴”對簿公堂

文/ 辛穎 凌馨

編/ 王小

圖/Unsplash

傳奇生物創始人範曉虎“功成身退”不到半年，2022年8月初，被母公司金斯瑞生物科技(01548.HK)告上法庭。

金斯瑞的起訴原由為侵害商業秘密。多位業內人士預測，此番訴訟糾紛可能與雙方簽訂的競業禁止協議或保密協議相關。

《財經》記者致電金斯瑞求證，其相關負責人回應對此案“不予置評”。一位接近金斯瑞人士先容，此案不涉及上市公司或子公司的核心產品，而是因早年間行為引發的訴訟。

2月底，傳奇生物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西達基奧倫賽（Cilta-cel），剛剛在美國上市，成為美國食物和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准的首款中國企業研發的CAR-T產品。

作為西達基奧侖賽的發明人之一，範曉虎2014年加入金斯瑞。第二年子公司傳奇生物成立，主攻CAR-T細胞療法，由範曉虎出任首席科學官（CSO）。

直至2022年7月29日，範曉虎還在朋友圈分享傳奇生物入選《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全球50家“智慧”公司的好訊息。範曉虎8月18日向《財經》記者表示，案件正在審理，目前不能證實任何動靜。

離職不到半年成被告

企查查資訊顯示，8月26日，金斯瑞生物科技訴範曉虎案將再次開庭。該案由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 8月8日首次開庭。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遊雲庭向《財經》記者分析，此類案件耗時兩三年很正常，第一次開庭，通常只是交換證據而已。

就在5個月前，宣佈範曉虎離職動靜時，傳奇生物CEO黃穎還表示“範曉虎博士的開創性工作匡助我們推動了主要候選產品的開發，我們衷心感謝他對傳奇所做出的貢獻。”

範曉虎接受媒體採訪則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沒有一個公司創始人真正願意在這個重要時刻離開自己創辦的公司。”

技術負責人或者創始人離開的動靜在業內不鮮見。近幾年，遊雲庭每年都會接觸三四起公司技術負責人離職創業，後被原公司起訴的案件，“雙方都會花許多資源爭取打贏訴訟”。

公然資料顯示，上世紀90年代，範曉虎先後在西安交通大學、日本廣島大學獲得醫學、應用免疫學博士學位，後又赴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兒童醫院完成博士後工作。回國後，範曉虎加入金斯瑞，擔任抗體蛋白質工程部負責人。

金斯瑞是一家基因合成及新藥研發商，擁有生命科學服務及產品（CRO）、生物醫藥合同研發出產（CDMO）、細胞治療和產業合成生物產品（產業酶）四大平臺。

傳奇生物2014年11月從金斯瑞的細胞治療部分剝離，範曉虎作為新公司創始人之一，專注開發血液、腫瘤、感染性疾病和自身免疫疾病的新型細胞療法。2020年6月5日，傳奇生物登陸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交易。

範曉虎2022年3月底離職，有報道稱，他在寫給生物技術行業媒體《Fierce Biotech》的郵件中表示，“會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重新出發，未來仍將專注於細胞療法。”

在7月29日的一次醫藥行業研討流動中，官方海報對範曉虎的身份先容，為西安交通大學基因與細胞治療研究院院長。

據西安交通大學醫學部官網6月的發文，範曉虎、西安高新區管委會等方面與西安交大第一附屬病院交流推進“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籌建工作。範曉虎提出了“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的重點研究方向。西安交大副校長呂毅表示，將以高層次人才引進範曉虎，學校、醫學部、病院將給予其全面支援，做大做強器官移植、自身免疫性疾病、實體腫瘤等學科專業。

8月17日，範曉虎向介面新聞表示，相關工作還在籌備，自己還沒有正式任職。

“商業秘密中涉及技術秘密的不正當競爭糾紛訴訟的樞紐是證據，需要原告取得對方的侵權產品，透過鑑定，能確認被侵權產品落入商業秘密的密點保護範圍，才構成不正當競爭。”遊雲庭分析。

創始人再創業對原公司影響幾何

事實上，在CAR-T細胞領域，產品成功上市後，選擇離開公司的高管並不僅範曉虎一位。

2021年6月，復星凱特的阿基侖賽注射液獲得國家藥監局批准上市，成為海內首款上市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當月，復星凱特創始人、原公司總裁王立群低調離職，並創立了新公司“星奕昂”專注於NK細胞療法的開發。

跟著DNA重組、基因編纂等技術的逐步成熟，運用此類技術的革命性醫療技術不斷發展，為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等帶來了新的選擇。而且，在這些領域一旦成功，幾乎就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市場，甚至能挽救一個公司。

藍鳥生物於8月17日公佈，美國FDA批准Zynteglo用於治療β地中海貧血。這是第一個針對需要按期輸血的β地中海貧血患者的基因療法。這讓原本由於Zynteglo遲遲未批而泛起財務危機的藍鳥生物一下子“復活”過來。

據瞭解，Zynteglo定價為280萬美元，超過諾華的基因療法Zolgensma的210萬美元的定價，一躍成為“史上最貴藥”。

全球機構至少正在研發的有超2000條細胞治療管線。這也是技術負責人在一個產品成功上市後，還有勇氣選擇另立門戶的一個上風，領軍人物一旦投入哪條技術路線，該技術很快就會受到業界關注。

而技術路線的選擇，和每個創始人、投資人的知識貯備有關。

細胞治療中，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療法，也就是CAR-T是主流。它是透過基因修飾，啟用人體免疫系統中T細胞的識別能力，讓T細胞正確發現癌細胞，啟動自身免疫，繼而“清除”癌細胞。此外，還有嵌合抗原受體-天然殺傷細胞療法（CAR-NK）、腫瘤浸潤淋巴細胞療法（CAR-TIL）等。

一位一級市場投資經理就把目光投向了CAR-NK。由於，NK細胞自然具有殺傷力，攻擊範圍更廣，可以同時針對不同靶點的腫瘤細胞，破解異質性腫瘤的治療困難。所謂異質性腫瘤，是指腫瘤細胞在增殖過程中，泛起了分子生物學或基因方面的改變。

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則是血液瘤，這款產品在美成功上市後，意味著後來者的機會小了，於是，投資界對細胞療法的關注轉向了對實體瘤的治療。

上述投資經理曾對《財經》記者分析，“細胞治療裡做CAR-T、CAR-NK，還有幹細胞治療的，有些是相對互斥的，一個跑出來，可能就意味著另一個跑不出來。”

全球已有八款CAR-T細胞產品上市，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為研發企業帶來鉅額收入。

這八款CAR-T療法的定價均超百萬，遠超傳統治療的收費尺度。本來患者不多，高昂的定價又使一部分患者止步，以2021年的銷售資料為例，這些產品的銷售額均未超過10億美元。

海內上市的兩款CAR-T來自藥明巨諾與復星凱特，銷售額皆低於1億元。而2月在美國獲批的西達基奧侖賽，截至6月30日，季度商業銷售淨額為2400萬美元。

就西達基奧侖賽與楊森達成的有關合作協議，傳奇生物從楊森獲得5000萬美元的付款。加上此前的首付款和六個里程碑付款，傳奇生物目前從楊森處已經獲得約6億美元的付款。

傳奇生物的虧損仍是在擴大。8月7日，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顯示，傳奇生物預期經調淨虧損約為1.96億美元至2.29億美元。

後來者很難獲得更高的定價。固然，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是全新靶點，在美國定價46.5萬美元（約315萬元人民幣），比吉祥德的CD19產品還低了1萬美元。中國企業復星凱特的一款CAR-T產品定價更低，120萬元人民幣。

據藥融雲資料分析，直到2021年前三季度，約九成市場被諾華和吉祥德兩大跨國藥企佔據。即便如此，吉祥德的CD19產品Yescarta，在此期間銷售額也僅為5.13億美元。

降低成本，成為CAR-T賽道的一大努力研發方向。許多研究團隊將目標集中在開發通用型CAR-T，範曉虎此前供職的傳奇生物就在開發這類產品。

“選擇NK細胞，有一大理由是，總體上它是通用的，而且用異體細胞排斥不大厲害。”上述投資經理相信，CAR-NK的使用本錢，可能會比目前的自體CAR-T產品低。

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指出，虧損主要是因為持續投資主打候選產品西達基奧侖賽及其他潛伏候選產品，公司研發開支約1.35億美元至1.58億美元。

研發用度居高不下，是這一領域的“痛”。傳奇生物2022年一季度研發用度8130萬美元，較去年同期的7110萬美元增長了1020萬美元，主要用於更多的臨床試驗和患者加入，在西達基奧侖賽和其他管道的研究、開發流動的數目增加。

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領域，跑贏是樞紐，至於“路障”難免許多。金斯瑞對範曉虎訴訟，是否會對其細胞治療系列產品市場產生影響，還有待觀察。

文/ 辛穎 凌馨

編/ 王小

圖/Unsplash

傳奇生物創始人範曉虎“功成身退”不到半年，2022年8月初，被母公司金斯瑞生物科技(01548.HK)告上法庭。

金斯瑞的起訴原由為侵害商業秘密。多位業內人士預測，此番訴訟糾紛可能與雙方簽訂的競業禁止協議或保密協議相關。

《財經》記者致電金斯瑞求證，其相關負責人回應對此案“不予置評”。一位接近金斯瑞人士先容，此案不涉及上市公司或子公司的核心產品，而是因早年間行為引發的訴訟。

2月底，傳奇生物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西達基奧倫賽（Cilta-cel），剛剛在美國上市，成為美國食物和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准的首款中國企業研發的CAR-T產品。

作為西達基奧侖賽的發明人之一，範曉虎2014年加入金斯瑞。第二年子公司傳奇生物成立，主攻CAR-T細胞療法，由範曉虎出任首席科學官（CSO）。

直至2022年7月29日，範曉虎還在朋友圈分享傳奇生物入選《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全球50家“智慧”公司的好訊息。範曉虎8月18日向《財經》記者表示，案件正在審理，目前不能證實任何動靜。

離職不到半年成被告

企查查資訊顯示，8月26日，金斯瑞生物科技訴範曉虎案將再次開庭。該案由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 8月8日首次開庭。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遊雲庭向《財經》記者分析，此類案件耗時兩三年很正常，第一次開庭，通常只是交換證據而已。

就在5個月前，宣佈範曉虎離職動靜時，傳奇生物CEO黃穎還表示“範曉虎博士的開創性工作匡助我們推動了主要候選產品的開發，我們衷心感謝他對傳奇所做出的貢獻。”

範曉虎接受媒體採訪則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沒有一個公司創始人真正願意在這個重要時刻離開自己創辦的公司。”

技術負責人或者創始人離開的動靜在業內不鮮見。近幾年，遊雲庭每年都會接觸三四起公司技術負責人離職創業，後被原公司起訴的案件，“雙方都會花許多資源爭取打贏訴訟”。

公然資料顯示，上世紀90年代，範曉虎先後在西安交通大學、日本廣島大學獲得醫學、應用免疫學博士學位，後又赴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兒童醫院完成博士後工作。回國後，範曉虎加入金斯瑞，擔任抗體蛋白質工程部負責人。

金斯瑞是一家基因合成及新藥研發商，擁有生命科學服務及產品（CRO）、生物醫藥合同研發出產（CDMO）、細胞治療和產業合成生物產品（產業酶）四大平臺。

傳奇生物2014年11月從金斯瑞的細胞治療部分剝離，範曉虎作為新公司創始人之一，專注開發血液、腫瘤、感染性疾病和自身免疫疾病的新型細胞療法。2020年6月5日，傳奇生物登陸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交易。

範曉虎2022年3月底離職，有報道稱，他在寫給生物技術行業媒體《Fierce Biotech》的郵件中表示，“會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重新出發，未來仍將專注於細胞療法。”

在7月29日的一次醫藥行業研討流動中，官方海報對範曉虎的身份先容，為西安交通大學基因與細胞治療研究院院長。

據西安交通大學醫學部官網6月的發文，範曉虎、西安高新區管委會等方面與西安交大第一附屬病院交流推進“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籌建工作。範曉虎提出了“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的重點研究方向。西安交大副校長呂毅表示，將以高層次人才引進範曉虎，學校、醫學部、病院將給予其全面支援，做大做強器官移植、自身免疫性疾病、實體腫瘤等學科專業。

8月17日，範曉虎向介面新聞表示，相關工作還在籌備，自己還沒有正式任職。

“商業秘密中涉及技術秘密的不正當競爭糾紛訴訟的樞紐是證據，需要原告取得對方的侵權產品，透過鑑定，能確認被侵權產品落入商業秘密的密點保護範圍，才構成不正當競爭。”遊雲庭分析。

創始人再創業對原公司影響幾何

事實上，在CAR-T細胞領域，產品成功上市後，選擇離開公司的高管並不僅範曉虎一位。

2021年6月，復星凱特的阿基侖賽注射液獲得國家藥監局批准上市，成為海內首款上市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當月，復星凱特創始人、原公司總裁王立群低調離職，並創立了新公司“星奕昂”專注於NK細胞療法的開發。

跟著DNA重組、基因編纂等技術的逐步成熟，運用此類技術的革命性醫療技術不斷發展，為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等帶來了新的選擇。而且，在這些領域一旦成功，幾乎就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市場，甚至能挽救一個公司。

藍鳥生物於8月17日公佈，美國FDA批准Zynteglo用於治療β地中海貧血。這是第一個針對需要按期輸血的β地中海貧血患者的基因療法。這讓原本由於Zynteglo遲遲未批而泛起財務危機的藍鳥生物一下子“復活”過來。

據瞭解，Zynteglo定價為280萬美元，超過諾華的基因療法Zolgensma的210萬美元的定價，一躍成為“史上最貴藥”。

全球機構至少正在研發的有超2000條細胞治療管線。這也是技術負責人在一個產品成功上市後，還有勇氣選擇另立門戶的一個上風，領軍人物一旦投入哪條技術路線，該技術很快就會受到業界關注。

而技術路線的選擇，和每個創始人、投資人的知識貯備有關。

細胞治療中，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療法，也就是CAR-T是主流。它是透過基因修飾，啟用人體免疫系統中T細胞的識別能力，讓T細胞正確發現癌細胞，啟動自身免疫，繼而“清除”癌細胞。此外，還有嵌合抗原受體-天然殺傷細胞療法（CAR-NK）、腫瘤浸潤淋巴細胞療法（CAR-TIL）等。

一位一級市場投資經理就把目光投向了CAR-NK。由於，NK細胞自然具有殺傷力，攻擊範圍更廣，可以同時針對不同靶點的腫瘤細胞，破解異質性腫瘤的治療困難。所謂異質性腫瘤，是指腫瘤細胞在增殖過程中，泛起了分子生物學或基因方面的改變。

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則是血液瘤，這款產品在美成功上市後，意味著後來者的機會小了，於是，投資界對細胞療法的關注轉向了對實體瘤的治療。

上述投資經理曾對《財經》記者分析，“細胞治療裡做CAR-T、CAR-NK，還有幹細胞治療的，有些是相對互斥的，一個跑出來，可能就意味著另一個跑不出來。”

全球已有八款CAR-T細胞產品上市，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為研發企業帶來鉅額收入。

這八款CAR-T療法的定價均超百萬，遠超傳統治療的收費尺度。本來患者不多，高昂的定價又使一部分患者止步，以2021年的銷售資料為例，這些產品的銷售額均未超過10億美元。

海內上市的兩款CAR-T來自藥明巨諾與復星凱特，銷售額皆低於1億元。而2月在美國獲批的西達基奧侖賽，截至6月30日，季度商業銷售淨額為2400萬美元。

就西達基奧侖賽與楊森達成的有關合作協議，傳奇生物從楊森獲得5000萬美元的付款。加上此前的首付款和六個里程碑付款，傳奇生物目前從楊森處已經獲得約6億美元的付款。

傳奇生物的虧損仍是在擴大。8月7日，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顯示，傳奇生物預期經調淨虧損約為1.96億美元至2.29億美元。

後來者很難獲得更高的定價。固然，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是全新靶點，在美國定價46.5萬美元（約315萬元人民幣），比吉祥德的CD19產品還低了1萬美元。中國企業復星凱特的一款CAR-T產品定價更低，120萬元人民幣。

據藥融雲資料分析，直到2021年前三季度，約九成市場被諾華和吉祥德兩大跨國藥企佔據。即便如此，吉祥德的CD19產品Yescarta，在此期間銷售額也僅為5.13億美元。

降低成本，成為CAR-T賽道的一大努力研發方向。許多研究團隊將目標集中在開發通用型CAR-T，範曉虎此前供職的傳奇生物就在開發這類產品。

“選擇NK細胞，有一大理由是，總體上它是通用的，而且用異體細胞排斥不大厲害。”上述投資經理相信，CAR-NK的使用本錢，可能會比目前的自體CAR-T產品低。

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指出，虧損主要是因為持續投資主打候選產品西達基奧侖賽及其他潛伏候選產品，公司研發開支約1.35億美元至1.58億美元。

研發用度居高不下，是這一領域的“痛”。傳奇生物2022年一季度研發用度8130萬美元，較去年同期的7110萬美元增長了1020萬美元，主要用於更多的臨床試驗和患者加入，在西達基奧侖賽和其他管道的研究、開發流動的數目增加。

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領域，跑贏是樞紐，至於“路障”難免許多。金斯瑞對範曉虎訴訟，是否會對其細胞治療系列產品市場產生影響，還有待觀察。

文/ 辛穎 凌馨

編/ 王小

圖/Unsplash

傳奇生物創始人範曉虎“功成身退”不到半年，2022年8月初，被母公司金斯瑞生物科技(01548.HK)告上法庭。

金斯瑞的起訴原由為侵害商業秘密。多位業內人士預測，此番訴訟糾紛可能與雙方簽訂的競業禁止協議或保密協議相關。

《財經》記者致電金斯瑞求證，其相關負責人回應對此案“不予置評”。一位接近金斯瑞人士先容，此案不涉及上市公司或子公司的核心產品，而是因早年間行為引發的訴訟。

2月底，傳奇生物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西達基奧倫賽（Cilta-cel），剛剛在美國上市，成為美國食物和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准的首款中國企業研發的CAR-T產品。

作為西達基奧侖賽的發明人之一，範曉虎2014年加入金斯瑞。第二年子公司傳奇生物成立，主攻CAR-T細胞療法，由範曉虎出任首席科學官（CSO）。

直至2022年7月29日，範曉虎還在朋友圈分享傳奇生物入選《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全球50家“智慧”公司的好訊息。範曉虎8月18日向《財經》記者表示，案件正在審理，目前不能證實任何動靜。

離職不到半年成被告

企查查資訊顯示，8月26日，金斯瑞生物科技訴範曉虎案將再次開庭。該案由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 8月8日首次開庭。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遊雲庭向《財經》記者分析，此類案件耗時兩三年很正常，第一次開庭，通常只是交換證據而已。

就在5個月前，宣佈範曉虎離職動靜時，傳奇生物CEO黃穎還表示“範曉虎博士的開創性工作匡助我們推動了主要候選產品的開發，我們衷心感謝他對傳奇所做出的貢獻。”

範曉虎接受媒體採訪則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沒有一個公司創始人真正願意在這個重要時刻離開自己創辦的公司。”

技術負責人或者創始人離開的動靜在業內不鮮見。近幾年，遊雲庭每年都會接觸三四起公司技術負責人離職創業，後被原公司起訴的案件，“雙方都會花許多資源爭取打贏訴訟”。

公然資料顯示，上世紀90年代，範曉虎先後在西安交通大學、日本廣島大學獲得醫學、應用免疫學博士學位，後又赴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兒童醫院完成博士後工作。回國後，範曉虎加入金斯瑞，擔任抗體蛋白質工程部負責人。

金斯瑞是一家基因合成及新藥研發商，擁有生命科學服務及產品（CRO）、生物醫藥合同研發出產（CDMO）、細胞治療和產業合成生物產品（產業酶）四大平臺。

傳奇生物2014年11月從金斯瑞的細胞治療部分剝離，範曉虎作為新公司創始人之一，專注開發血液、腫瘤、感染性疾病和自身免疫疾病的新型細胞療法。2020年6月5日，傳奇生物登陸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交易。

範曉虎2022年3月底離職，有報道稱，他在寫給生物技術行業媒體《Fierce Biotech》的郵件中表示，“會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重新出發，未來仍將專注於細胞療法。”

在7月29日的一次醫藥行業研討流動中，官方海報對範曉虎的身份先容，為西安交通大學基因與細胞治療研究院院長。

據西安交通大學醫學部官網6月的發文，範曉虎、西安高新區管委會等方面與西安交大第一附屬病院交流推進“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籌建工作。範曉虎提出了“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的重點研究方向。西安交大副校長呂毅表示，將以高層次人才引進範曉虎，學校、醫學部、病院將給予其全面支援，做大做強器官移植、自身免疫性疾病、實體腫瘤等學科專業。

8月17日，範曉虎向介面新聞表示，相關工作還在籌備，自己還沒有正式任職。

“商業秘密中涉及技術秘密的不正當競爭糾紛訴訟的樞紐是證據，需要原告取得對方的侵權產品，透過鑑定，能確認被侵權產品落入商業秘密的密點保護範圍，才構成不正當競爭。”遊雲庭分析。

創始人再創業對原公司影響幾何

事實上，在CAR-T細胞領域，產品成功上市後，選擇離開公司的高管並不僅範曉虎一位。

2021年6月，復星凱特的阿基侖賽注射液獲得國家藥監局批准上市，成為海內首款上市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當月，復星凱特創始人、原公司總裁王立群低調離職，並創立了新公司“星奕昂”專注於NK細胞療法的開發。

跟著DNA重組、基因編纂等技術的逐步成熟，運用此類技術的革命性醫療技術不斷發展，為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等帶來了新的選擇。而且，在這些領域一旦成功，幾乎就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市場，甚至能挽救一個公司。

藍鳥生物於8月17日公佈，美國FDA批准Zynteglo用於治療β地中海貧血。這是第一個針對需要按期輸血的β地中海貧血患者的基因療法。這讓原本由於Zynteglo遲遲未批而泛起財務危機的藍鳥生物一下子“復活”過來。

據瞭解，Zynteglo定價為280萬美元，超過諾華的基因療法Zolgensma的210萬美元的定價，一躍成為“史上最貴藥”。

全球機構至少正在研發的有超2000條細胞治療管線。這也是技術負責人在一個產品成功上市後，還有勇氣選擇另立門戶的一個上風，領軍人物一旦投入哪條技術路線，該技術很快就會受到業界關注。

而技術路線的選擇，和每個創始人、投資人的知識貯備有關。

細胞治療中，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療法，也就是CAR-T是主流。它是透過基因修飾，啟用人體免疫系統中T細胞的識別能力，讓T細胞正確發現癌細胞，啟動自身免疫，繼而“清除”癌細胞。此外，還有嵌合抗原受體-天然殺傷細胞療法（CAR-NK）、腫瘤浸潤淋巴細胞療法（CAR-TIL）等。

一位一級市場投資經理就把目光投向了CAR-NK。由於，NK細胞自然具有殺傷力，攻擊範圍更廣，可以同時針對不同靶點的腫瘤細胞，破解異質性腫瘤的治療困難。所謂異質性腫瘤，是指腫瘤細胞在增殖過程中，泛起了分子生物學或基因方面的改變。

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則是血液瘤，這款產品在美成功上市後，意味著後來者的機會小了，於是，投資界對細胞療法的關注轉向了對實體瘤的治療。

上述投資經理曾對《財經》記者分析，“細胞治療裡做CAR-T、CAR-NK，還有幹細胞治療的，有些是相對互斥的，一個跑出來，可能就意味著另一個跑不出來。”

全球已有八款CAR-T細胞產品上市，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為研發企業帶來鉅額收入。

這八款CAR-T療法的定價均超百萬，遠超傳統治療的收費尺度。本來患者不多，高昂的定價又使一部分患者止步，以2021年的銷售資料為例，這些產品的銷售額均未超過10億美元。

海內上市的兩款CAR-T來自藥明巨諾與復星凱特，銷售額皆低於1億元。而2月在美國獲批的西達基奧侖賽，截至6月30日，季度商業銷售淨額為2400萬美元。

就西達基奧侖賽與楊森達成的有關合作協議，傳奇生物從楊森獲得5000萬美元的付款。加上此前的首付款和六個里程碑付款，傳奇生物目前從楊森處已經獲得約6億美元的付款。

傳奇生物的虧損仍是在擴大。8月7日，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顯示，傳奇生物預期經調淨虧損約為1.96億美元至2.29億美元。

後來者很難獲得更高的定價。固然，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是全新靶點，在美國定價46.5萬美元（約315萬元人民幣），比吉祥德的CD19產品還低了1萬美元。中國企業復星凱特的一款CAR-T產品定價更低，120萬元人民幣。

據藥融雲資料分析，直到2021年前三季度，約九成市場被諾華和吉祥德兩大跨國藥企佔據。即便如此，吉祥德的CD19產品Yescarta，在此期間銷售額也僅為5.13億美元。

降低成本，成為CAR-T賽道的一大努力研發方向。許多研究團隊將目標集中在開發通用型CAR-T，範曉虎此前供職的傳奇生物就在開發這類產品。

“選擇NK細胞，有一大理由是，總體上它是通用的，而且用異體細胞排斥不大厲害。”上述投資經理相信，CAR-NK的使用本錢，可能會比目前的自體CAR-T產品低。

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指出，虧損主要是因為持續投資主打候選產品西達基奧侖賽及其他潛伏候選產品，公司研發開支約1.35億美元至1.58億美元。

研發用度居高不下，是這一領域的“痛”。傳奇生物2022年一季度研發用度8130萬美元，較去年同期的7110萬美元增長了1020萬美元，主要用於更多的臨床試驗和患者加入，在西達基奧侖賽和其他管道的研究、開發流動的數目增加。

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領域，跑贏是樞紐，至於“路障”難免許多。金斯瑞對範曉虎訴訟，是否會對其細胞治療系列產品市場產生影響，還有待觀察。

文/ 辛穎 凌馨

編/ 王小

圖/Unsplash

傳奇生物創始人範曉虎“功成身退”不到半年，2022年8月初，被母公司金斯瑞生物科技(01548.HK)告上法庭。

金斯瑞的起訴原由為侵害商業秘密。多位業內人士預測，此番訴訟糾紛可能與雙方簽訂的競業禁止協議或保密協議相關。

《財經》記者致電金斯瑞求證，其相關負責人回應對此案“不予置評”。一位接近金斯瑞人士先容，此案不涉及上市公司或子公司的核心產品，而是因早年間行為引發的訴訟。

2月底，傳奇生物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西達基奧倫賽（Cilta-cel），剛剛在美國上市，成為美國食物和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准的首款中國企業研發的CAR-T產品。

作為西達基奧侖賽的發明人之一，範曉虎2014年加入金斯瑞。第二年子公司傳奇生物成立，主攻CAR-T細胞療法，由範曉虎出任首席科學官（CSO）。

直至2022年7月29日，範曉虎還在朋友圈分享傳奇生物入選《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全球50家“智慧”公司的好訊息。範曉虎8月18日向《財經》記者表示，案件正在審理，目前不能證實任何動靜。

離職不到半年成被告

企查查資訊顯示，8月26日，金斯瑞生物科技訴範曉虎案將再次開庭。該案由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 8月8日首次開庭。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遊雲庭向《財經》記者分析，此類案件耗時兩三年很正常，第一次開庭，通常只是交換證據而已。

就在5個月前，宣佈範曉虎離職動靜時，傳奇生物CEO黃穎還表示“範曉虎博士的開創性工作匡助我們推動了主要候選產品的開發，我們衷心感謝他對傳奇所做出的貢獻。”

範曉虎接受媒體採訪則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沒有一個公司創始人真正願意在這個重要時刻離開自己創辦的公司。”

技術負責人或者創始人離開的動靜在業內不鮮見。近幾年，遊雲庭每年都會接觸三四起公司技術負責人離職創業，後被原公司起訴的案件，“雙方都會花許多資源爭取打贏訴訟”。

公然資料顯示，上世紀90年代，範曉虎先後在西安交通大學、日本廣島大學獲得醫學、應用免疫學博士學位，後又赴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兒童醫院完成博士後工作。回國後，範曉虎加入金斯瑞，擔任抗體蛋白質工程部負責人。

金斯瑞是一家基因合成及新藥研發商，擁有生命科學服務及產品（CRO）、生物醫藥合同研發出產（CDMO）、細胞治療和產業合成生物產品（產業酶）四大平臺。

傳奇生物2014年11月從金斯瑞的細胞治療部分剝離，範曉虎作為新公司創始人之一，專注開發血液、腫瘤、感染性疾病和自身免疫疾病的新型細胞療法。2020年6月5日，傳奇生物登陸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交易。

範曉虎2022年3月底離職，有報道稱，他在寫給生物技術行業媒體《Fierce Biotech》的郵件中表示，“會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重新出發，未來仍將專注於細胞療法。”

在7月29日的一次醫藥行業研討流動中，官方海報對範曉虎的身份先容，為西安交通大學基因與細胞治療研究院院長。

據西安交通大學醫學部官網6月的發文，範曉虎、西安高新區管委會等方面與西安交大第一附屬病院交流推進“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籌建工作。範曉虎提出了“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的重點研究方向。西安交大副校長呂毅表示，將以高層次人才引進範曉虎，學校、醫學部、病院將給予其全面支援，做大做強器官移植、自身免疫性疾病、實體腫瘤等學科專業。

8月17日，範曉虎向介面新聞表示，相關工作還在籌備，自己還沒有正式任職。

“商業秘密中涉及技術秘密的不正當競爭糾紛訴訟的樞紐是證據，需要原告取得對方的侵權產品，透過鑑定，能確認被侵權產品落入商業秘密的密點保護範圍，才構成不正當競爭。”遊雲庭分析。

創始人再創業對原公司影響幾何

事實上，在CAR-T細胞領域，產品成功上市後，選擇離開公司的高管並不僅範曉虎一位。

2021年6月，復星凱特的阿基侖賽注射液獲得國家藥監局批准上市，成為海內首款上市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當月，復星凱特創始人、原公司總裁王立群低調離職，並創立了新公司“星奕昂”專注於NK細胞療法的開發。

跟著DNA重組、基因編纂等技術的逐步成熟，運用此類技術的革命性醫療技術不斷發展，為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等帶來了新的選擇。而且，在這些領域一旦成功，幾乎就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市場，甚至能挽救一個公司。

藍鳥生物於8月17日公佈，美國FDA批准Zynteglo用於治療β地中海貧血。這是第一個針對需要按期輸血的β地中海貧血患者的基因療法。這讓原本由於Zynteglo遲遲未批而泛起財務危機的藍鳥生物一下子“復活”過來。

據瞭解，Zynteglo定價為280萬美元，超過諾華的基因療法Zolgensma的210萬美元的定價，一躍成為“史上最貴藥”。

全球機構至少正在研發的有超2000條細胞治療管線。這也是技術負責人在一個產品成功上市後，還有勇氣選擇另立門戶的一個上風，領軍人物一旦投入哪條技術路線，該技術很快就會受到業界關注。

而技術路線的選擇，和每個創始人、投資人的知識貯備有關。

細胞治療中，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療法，也就是CAR-T是主流。它是透過基因修飾，啟用人體免疫系統中T細胞的識別能力，讓T細胞正確發現癌細胞，啟動自身免疫，繼而“清除”癌細胞。此外，還有嵌合抗原受體-天然殺傷細胞療法（CAR-NK）、腫瘤浸潤淋巴細胞療法（CAR-TIL）等。

一位一級市場投資經理就把目光投向了CAR-NK。由於，NK細胞自然具有殺傷力，攻擊範圍更廣，可以同時針對不同靶點的腫瘤細胞，破解異質性腫瘤的治療困難。所謂異質性腫瘤，是指腫瘤細胞在增殖過程中，泛起了分子生物學或基因方面的改變。

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則是血液瘤，這款產品在美成功上市後，意味著後來者的機會小了，於是，投資界對細胞療法的關注轉向了對實體瘤的治療。

上述投資經理曾對《財經》記者分析，“細胞治療裡做CAR-T、CAR-NK，還有幹細胞治療的，有些是相對互斥的，一個跑出來，可能就意味著另一個跑不出來。”

全球已有八款CAR-T細胞產品上市，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為研發企業帶來鉅額收入。

這八款CAR-T療法的定價均超百萬，遠超傳統治療的收費尺度。本來患者不多，高昂的定價又使一部分患者止步，以2021年的銷售資料為例，這些產品的銷售額均未超過10億美元。

海內上市的兩款CAR-T來自藥明巨諾與復星凱特，銷售額皆低於1億元。而2月在美國獲批的西達基奧侖賽，截至6月30日，季度商業銷售淨額為2400萬美元。

就西達基奧侖賽與楊森達成的有關合作協議，傳奇生物從楊森獲得5000萬美元的付款。加上此前的首付款和六個里程碑付款，傳奇生物目前從楊森處已經獲得約6億美元的付款。

傳奇生物的虧損仍是在擴大。8月7日，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顯示，傳奇生物預期經調淨虧損約為1.96億美元至2.29億美元。

後來者很難獲得更高的定價。固然，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是全新靶點，在美國定價46.5萬美元（約315萬元人民幣），比吉祥德的CD19產品還低了1萬美元。中國企業復星凱特的一款CAR-T產品定價更低，120萬元人民幣。

據藥融雲資料分析，直到2021年前三季度，約九成市場被諾華和吉祥德兩大跨國藥企佔據。即便如此，吉祥德的CD19產品Yescarta，在此期間銷售額也僅為5.13億美元。

降低成本，成為CAR-T賽道的一大努力研發方向。許多研究團隊將目標集中在開發通用型CAR-T，範曉虎此前供職的傳奇生物就在開發這類產品。

“選擇NK細胞，有一大理由是，總體上它是通用的，而且用異體細胞排斥不大厲害。”上述投資經理相信，CAR-NK的使用本錢，可能會比目前的自體CAR-T產品低。

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指出，虧損主要是因為持續投資主打候選產品西達基奧侖賽及其他潛伏候選產品，公司研發開支約1.35億美元至1.58億美元。

研發用度居高不下，是這一領域的“痛”。傳奇生物2022年一季度研發用度8130萬美元，較去年同期的7110萬美元增長了1020萬美元，主要用於更多的臨床試驗和患者加入，在西達基奧侖賽和其他管道的研究、開發流動的數目增加。

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領域，跑贏是樞紐，至於“路障”難免許多。金斯瑞對範曉虎訴訟，是否會對其細胞治療系列產品市場產生影響，還有待觀察。

文/ 辛穎 凌馨

編/ 王小

圖/Unsplash

傳奇生物創始人範曉虎“功成身退”不到半年，2022年8月初，被母公司金斯瑞生物科技(01548.HK)告上法庭。

金斯瑞的起訴原由為侵害商業秘密。多位業內人士預測，此番訴訟糾紛可能與雙方簽訂的競業禁止協議或保密協議相關。

《財經》記者致電金斯瑞求證，其相關負責人回應對此案“不予置評”。一位接近金斯瑞人士先容，此案不涉及上市公司或子公司的核心產品，而是因早年間行為引發的訴訟。

2月底，傳奇生物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西達基奧倫賽（Cilta-cel），剛剛在美國上市，成為美國食物和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准的首款中國企業研發的CAR-T產品。

作為西達基奧侖賽的發明人之一，範曉虎2014年加入金斯瑞。第二年子公司傳奇生物成立，主攻CAR-T細胞療法，由範曉虎出任首席科學官（CSO）。

直至2022年7月29日，範曉虎還在朋友圈分享傳奇生物入選《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全球50家“智慧”公司的好訊息。範曉虎8月18日向《財經》記者表示，案件正在審理，目前不能證實任何動靜。

離職不到半年成被告

企查查資訊顯示，8月26日，金斯瑞生物科技訴範曉虎案將再次開庭。該案由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 8月8日首次開庭。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遊雲庭向《財經》記者分析，此類案件耗時兩三年很正常，第一次開庭，通常只是交換證據而已。

就在5個月前，宣佈範曉虎離職動靜時，傳奇生物CEO黃穎還表示“範曉虎博士的開創性工作匡助我們推動了主要候選產品的開發，我們衷心感謝他對傳奇所做出的貢獻。”

範曉虎接受媒體採訪則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沒有一個公司創始人真正願意在這個重要時刻離開自己創辦的公司。”

技術負責人或者創始人離開的動靜在業內不鮮見。近幾年，遊雲庭每年都會接觸三四起公司技術負責人離職創業，後被原公司起訴的案件，“雙方都會花許多資源爭取打贏訴訟”。

公然資料顯示，上世紀90年代，範曉虎先後在西安交通大學、日本廣島大學獲得醫學、應用免疫學博士學位，後又赴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兒童醫院完成博士後工作。回國後，範曉虎加入金斯瑞，擔任抗體蛋白質工程部負責人。

金斯瑞是一家基因合成及新藥研發商，擁有生命科學服務及產品（CRO）、生物醫藥合同研發出產（CDMO）、細胞治療和產業合成生物產品（產業酶）四大平臺。

傳奇生物2014年11月從金斯瑞的細胞治療部分剝離，範曉虎作為新公司創始人之一，專注開發血液、腫瘤、感染性疾病和自身免疫疾病的新型細胞療法。2020年6月5日，傳奇生物登陸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交易。

範曉虎2022年3月底離職，有報道稱，他在寫給生物技術行業媒體《Fierce Biotech》的郵件中表示，“會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重新出發，未來仍將專注於細胞療法。”

在7月29日的一次醫藥行業研討流動中，官方海報對範曉虎的身份先容，為西安交通大學基因與細胞治療研究院院長。

據西安交通大學醫學部官網6月的發文，範曉虎、西安高新區管委會等方面與西安交大第一附屬病院交流推進“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籌建工作。範曉虎提出了“陝西器官移植精準基因治療研究院”的重點研究方向。西安交大副校長呂毅表示，將以高層次人才引進範曉虎，學校、醫學部、病院將給予其全面支援，做大做強器官移植、自身免疫性疾病、實體腫瘤等學科專業。

8月17日，範曉虎向介面新聞表示，相關工作還在籌備，自己還沒有正式任職。

“商業秘密中涉及技術秘密的不正當競爭糾紛訴訟的樞紐是證據，需要原告取得對方的侵權產品，透過鑑定，能確認被侵權產品落入商業秘密的密點保護範圍，才構成不正當競爭。”遊雲庭分析。

創始人再創業對原公司影響幾何

事實上，在CAR-T細胞領域，產品成功上市後，選擇離開公司的高管並不僅範曉虎一位。

2021年6月，復星凱特的阿基侖賽注射液獲得國家藥監局批准上市，成為海內首款上市的CAR-T細胞治療產品。當月，復星凱特創始人、原公司總裁王立群低調離職，並創立了新公司“星奕昂”專注於NK細胞療法的開發。

跟著DNA重組、基因編纂等技術的逐步成熟，運用此類技術的革命性醫療技術不斷發展，為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等帶來了新的選擇。而且，在這些領域一旦成功，幾乎就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市場，甚至能挽救一個公司。

藍鳥生物於8月17日公佈，美國FDA批准Zynteglo用於治療β地中海貧血。這是第一個針對需要按期輸血的β地中海貧血患者的基因療法。這讓原本由於Zynteglo遲遲未批而泛起財務危機的藍鳥生物一下子“復活”過來。

據瞭解，Zynteglo定價為280萬美元，超過諾華的基因療法Zolgensma的210萬美元的定價，一躍成為“史上最貴藥”。

全球機構至少正在研發的有超2000條細胞治療管線。這也是技術負責人在一個產品成功上市後，還有勇氣選擇另立門戶的一個上風，領軍人物一旦投入哪條技術路線，該技術很快就會受到業界關注。

而技術路線的選擇，和每個創始人、投資人的知識貯備有關。

細胞治療中，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療法，也就是CAR-T是主流。它是透過基因修飾，啟用人體免疫系統中T細胞的識別能力，讓T細胞正確發現癌細胞，啟動自身免疫，繼而“清除”癌細胞。此外，還有嵌合抗原受體-天然殺傷細胞療法（CAR-NK）、腫瘤浸潤淋巴細胞療法（CAR-TIL）等。

一位一級市場投資經理就把目光投向了CAR-NK。由於，NK細胞自然具有殺傷力，攻擊範圍更廣，可以同時針對不同靶點的腫瘤細胞，破解異質性腫瘤的治療困難。所謂異質性腫瘤，是指腫瘤細胞在增殖過程中，泛起了分子生物學或基因方面的改變。

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則是血液瘤，這款產品在美成功上市後，意味著後來者的機會小了，於是，投資界對細胞療法的關注轉向了對實體瘤的治療。

上述投資經理曾對《財經》記者分析，“細胞治療裡做CAR-T、CAR-NK，還有幹細胞治療的，有些是相對互斥的，一個跑出來，可能就意味著另一個跑不出來。”

全球已有八款CAR-T細胞產品上市，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為研發企業帶來鉅額收入。

這八款CAR-T療法的定價均超百萬，遠超傳統治療的收費尺度。本來患者不多，高昂的定價又使一部分患者止步，以2021年的銷售資料為例，這些產品的銷售額均未超過10億美元。

海內上市的兩款CAR-T來自藥明巨諾與復星凱特，銷售額皆低於1億元。而2月在美國獲批的西達基奧侖賽，截至6月30日，季度商業銷售淨額為2400萬美元。

就西達基奧侖賽與楊森達成的有關合作協議，傳奇生物從楊森獲得5000萬美元的付款。加上此前的首付款和六個里程碑付款，傳奇生物目前從楊森處已經獲得約6億美元的付款。

傳奇生物的虧損仍是在擴大。8月7日，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顯示，傳奇生物預期經調淨虧損約為1.96億美元至2.29億美元。

後來者很難獲得更高的定價。固然，傳奇生物的西達基奧侖賽針對的是全新靶點，在美國定價46.5萬美元（約315萬元人民幣），比吉祥德的CD19產品還低了1萬美元。中國企業復星凱特的一款CAR-T產品定價更低，120萬元人民幣。

據藥融雲資料分析，直到2021年前三季度，約九成市場被諾華和吉祥德兩大跨國藥企佔據。即便如此，吉祥德的CD19產品Yescarta，在此期間銷售額也僅為5.13億美元。

降低成本，成為CAR-T賽道的一大努力研發方向。許多研究團隊將目標集中在開發通用型CAR-T，範曉虎此前供職的傳奇生物就在開發這類產品。

“選擇NK細胞，有一大理由是，總體上它是通用的，而且用異體細胞排斥不大厲害。”上述投資經理相信，CAR-NK的使用本錢，可能會比目前的自體CAR-T產品低。

金斯瑞中報業績預報指出，虧損主要是因為持續投資主打候選產品西達基奧侖賽及其他潛伏候選產品，公司研發開支約1.35億美元至1.58億美元。

研發用度居高不下，是這一領域的“痛”。傳奇生物2022年一季度研發用度8130萬美元，較去年同期的7110萬美元增長了1020萬美元，主要用於更多的臨床試驗和患者加入，在西達基奧侖賽和其他管道的研究、開發流動的數目增加。

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領域，跑贏是樞紐，至於“路障”難免許多。金斯瑞對範曉虎訴訟，是否會對其細胞治療系列產品市場產生影響，還有待觀察。